文太君忽然叹息一声,道:“华家子孙,只有你善于撒谎,如今倒要依靠你这撒谎的本领了。”
华云龙脸上一红,嗫嚅道:“办完这件事,孙儿再不撒谎了。”
文太君颔首道:“此去江湖,你得自力更生,若有厄难,咱们可是救不了你。”
华云龙道:“孙儿理会得,孙儿知道照顾自己。”
忽听步履之声,屋外传来华熙的声音,道:“啓禀奶奶,孙儿求见。”
文太君扬声道:“什麽事?”
华熙立于门外,躬身道:“听五妹讲,二弟有事远行,孙儿……”
文太君冷声道:“不关你的事,退下!”
华熙微微一怔,惶恐地应了声“是”,转身退去。
文太君低头沈思了片刻,目光一擡,凝视着华云龙,道:“你仔细想一下,是否还有疑问,如果沒有,那就动身。”
华云龙不假思索,道:“孙儿只有一点猜测不透。”
文太君道:“什麽?”
华云龙道:“司马叔爷与那位玉鼎夫人之间,不知是否另有仇隙?”
文太君摇一摇头,道:“毫无仇隙,严格讲来,你司马叔爷也算对玉鼎夫人有过恩惠。”
华云龙道:“孙儿想见一见琼姑姑,详细地询问一下当日……”
文太君截口断言道:“不必,她所知道的,你已全部知道了。”
华云龙暗暗忖道:“此事隐讳重重,暧昧甚多,奶奶既不肯详爲解说,那便只有到外面去打听了。”
他心中转念,躬身说道:“奶奶若无指示,孙儿就此拜別。”
文太君道:“男儿志在四方,走一趟江湖,算不了大事,你好自爲之吧!”
华云龙唯唯称是,仆地拜了一拜。
文太君微一颔首,目光一转,朝华天虹道:“你送他出谷,不必多耽搁了。”
华天虹急忙离座而起,这时,两位夫人一起走了过来,二夫人眼泪汪汪,替儿子将剑系好,大夫人秦氏给了三个羊脂玉瓶,华云龙藏到怀中,匆匆拜別了两位母亲,紧随父亲身后,出了精舍。
回廊下,老管家宗辽牵着一匹毛色如火、神骏非凡的良驹,华熙、华炜等四兄妹都在一旁相候,另有一位体态丰腴、娇艳如花的婢女。
华天虹直向庄外走去,衆人见了,默默跟随在后。
那娇艳如花的婢女名叫白玉,乃是二夫人白君仪的贴身侍儿,这时追到华云龙身旁,悄悄递过一柄精致的折扇,低声说道:“马包中有一串珍珠,约值三千金,饮食起居,小官人自己当心了。”
华云龙朝前面走的父亲瞥了一眼,暗示白玉小声一点。
须臾来到山庄门外,华天虹心事重重,再看华云龙那副贵公子的打扮和若无其事的神情,一阵忧烦涌上心头,将手一挥道:“上马,你走吧!爲父的也不送你了。”
华云龙满心认爲父亲必有训诫,想不到父亲竟然这般爽快,当下心情一松,急忙向父亲叩拜辞別,纵身上马,如飞奔出谷去。
匆匆数日已过,这天傍晚时分,南阳府北门之外,来了云中山的华家二少爷。
华云龙风尘仆仆,却掩不住他那俊美的形貌,宝马轻裘,佩剑持扇,依旧是那副贵公子的模样,一丝也不见劳顿疲乏之色。
此时华灯初上,夜市刚刚开始,华云龙控辔徐行,直向城中走去。
街上行人如织,那红马一如它的主人,高视阔步,串铃“叮当”,大摇大摆,一副目中无人的神态。
须臾,红马在“高升阁”客栈门首停下,衆伙计前唿后拥,将华云龙迎入店内。
这“高升阁”乃是南阳城中首屈一指的客栈,华云龙选定房间,盥洗过后,酒食业已送来,那店小二打了一躬,方待退去,华云龙将手一招,说道:“伙计慢走,我有话问你。”
那店伙计趋前一步,陪笑道:“公子爷要问什麽?”
华云龙端起酒杯,饮了一口,道:“我向你打听一个人。”那店伙计满脸堆笑,道:
“公子爷打听什麽人?”
华云龙道:“此人大大有名,复姓司马,讳叫长……”
那店伙计脸色一变,结结巴巴地道:“公子爷……”
华云龙脸色陡沈,突然喝道:“简单地讲,司马员外的府第在什麽地方?”
那店伙计微微一怔,随即低声说道:“东大街,出门向右走,第三条街就是,府门前……”
华云龙左手一扬,截口道:“够啦!”
接着取了一块碎银,递给店伙计,道:“这个赏你。”
那店伙计接过银子,大喜过望,连连道谢而去。
华云龙自斟自酌,心中暗暗盘算,忖道:司马叔爷暴毙的消息传遍江湖,在这南阳城中,怕不更是轰动一时的大事,但衆说纷纭,全是谣传之言,谁也不知真凶是谁,要想找出那杀人的凶手,恐怕要大费周章……
二鼓三点,街上响起更梆之声,华云龙佩好宝剑,带上房门,悄然上屋,直向东大街奔去。
不需片刻,找到了司马长青的宅第,飘然落在宅院之内。
黑沈沈的宅院,寂然无声,给人一种凄凉阴森的感觉。
华云龙绕向后宅,转了一转,看出宅内已无人居住,方始转回前院,用手一推,院门应手而开。
步入屋内,黑暗中,一阵刺鼻的油漆和石灰气味扑入鼻内。
他似乎嗅到死亡的气味,激棱棱打了个寒颤,浑身汗毛直竖,急忙取出火,燃起火光。
光亮下,触目是一方素幔,幔后两口棺材,幔前一座灵案,司马长青夫妇的神主牌位放在正中,旁边一盏油灯,近案一看,方知灯油已经燃盡,只剩下两堆烛泪。
华云龙连连蹙眉,游目四顾,发现尚有未曾焚化的金银纸锭,当下燃起一堆纸锭,权当灯光之用。
那司马长青号称“九命剑客”,年青时便有鼎鼎之名,是华云龙祖父的盟弟。
华云龙暗暗忖道:“既已到此,理当拜祭一番。”
当下便在棺前跪落,拜了几拜,本想祝祷几句,见到盆中纸锭燃盡,火焰将灭,连忙添注纸锭,也顾不得祝祷了。
蓦地砰然声响,屋门被风吹开,一阵阴惨惨的凉风扑入屋内,刮得燃烧中的纸锭四下散飞,火焰一闪而灭。
华云龙吃了一惊,心头勐然泛起一阵寒意,但在那纸灰飞散、火焰将灭之际,他好似见到灵幔之后,有一个妇女的影子。
这时,华云龙定下心神,擦了擦掌心的冷汗,沈声说道:“灵幔后是哪一位?”
寂然片刻,云幔后响起一个哀戚的声音,道:“妾身尤氏,公子尊姓大名?”
华云龙眉头一蹙,道:“在下华炀,落霞山庄来的。”
只听那尤氏幽幽说道:“原来是二公子。”
火光一闪而亮,素幔之后,转出一位浑身重孝、满脸悲戚之色的妇人。
那妇人花信年华,容貌甚美,此时浑身素服,额上勒着一道白绫,愈发显得清丽动人。
华云龙立在灵案之前,举目望去,见那尤氏右手掌灯,左手抱在怀中,似是抱着一个婴儿,不觉心中一动,暗暗忖道:这尤氏身着重孝,定是司马叔爷的亲人,但不知她抱着的婴儿是谁的孩子?
思忖中,那尤氏已将油灯放置在灵案之上,缓缓转过身来。
华云龙目光一瞥她怀中所抱之物,心头勐然一跳。
原来那尤氏抱着的并非婴儿,而是一头黑猫。
那黑猫毛色漆黑,油光闪亮,黯淡的灯光下,那双灵活的眼睛金光夺目,令人心悸。
只见那尤氏裣衽一礼,缓缓说道:“二公子到此,是奉命而来麽?”
华云龙急忙镇定心神,还礼道:“在下奉家父之命,特来拜祭司马叔爷。”
尤氏道:“我家姑娘已到宝庄了?”
华云龙点一点头,道:“不知夫人与司马叔爷如何称唿?”
尤氏垂目望地,道:“贱妾乃是老员外的侍妾。”
华云龙暗暗忖道:司马叔爷尚无子嗣,蓄妾求子,也是人之常情。
当下重行大礼,道:“原来是二夫人,请恕晚辈失礼之罪。”
尤氏身形一侧,道:“贱妾不敢当此大礼。”
华云龙心念一转,道:“府中只剩下二夫人一人了麽?”
尤氏悠悠一叹,道:“姑娘离家之日,已将婢仆悉数遣散,贱妾感念老员外的恩德,独自在此守灵。”
华云龙肃然起敬,道:“二夫人重情尚义,晚辈敬佩万分。”
尤氏一声叹息,似欲谦逊几句,忽然低头沈吟,半晌方道:“二公子赶来寒舍,除了祭奠我家员外,还有別的事麽?”
华云龙道:“晚辈奉家父之命,赶来南阳,一者拜灵,二者查缉凶手。”
尤氏秀眉一蹙,道:“华大侠并不亲自下山?”
华云龙道:“家父已将查缉凶手之责交付晚辈了。”
尤氏闻言之下,脸上掠过一丝异样的神色,但只一瞬,重又恢复了哀惋凄冷的模样。
华云龙暗暗忖道:她是看我年轻,料我本事有限,不堪当此重任了。
转念之中,觉得尤氏怀中那黑猫,双目金光闪闪,一直盯着自己,充满了敌意,不禁朗声一笑,道:“夫人爱猫?”
尤氏道:“家破人亡,孤零一身,这黑儿是妾身唯一的伴侣了。”
华云龙暗道:原来那黑猫也有名字,倒也有趣。
但听尤氏道:“我家员外是武林知名之士,一身技艺,虽然比不上令尊大人,但也算得一流高手,能够谋害我家员外的人,自非泛泛之辈,华大侠不肯出山,只派二公子前来查案,未免……”
她似不愿多讲,话未说完,突然一叹而止。
华云龙微微一笑,道:“夫人放心,晚辈纵然不才,竭盡所能,自信必能报命。”
尤氏一叹,道:“二公子既然成竹在胸,妾身也无话可说。”
华云龙道:“尚望夫人指点。”
尤氏冷冷地道:“妾身所知之事,我家姑娘谅必早已陈述明白。”
华云龙暗暗忖道:看来这尤氏遭逢大变,性情颇爲偏激。
心中在想,口中说道:“晚辈听说,司马叔爷惨遭非命,伤痕在咽喉上……”
尤氏接口道:“老夫人也是一样。”
华云龙道:“灵柩尚未固封,晚辈想看看伤处的情形。”
尤氏漠然道:“左面是老员外的灵柩,右面是夫人的。”
话声中,拿起案上的油灯,移步朝棺木行去。
华云龙到了左面灵柩之侧,双手把住棺盖,准备揭开。
尤氏立在华云龙右边,左手抱着那“黑儿”,右手高举油灯照亮。
华云龙正要揭开棺盖,鼻尖突然嗅到一种淡淡的粉香。
那是一种极品宫粉,珍贵异常,寻常人家,有钱也难买到。华云龙出身世家,自幼风流,专门爱在脂粉堆中厮混,对妇女常用的脂粉自然十分内行。
他微微一怔,嗅了嗅,发觉那香味来自尤氏身上,不禁暗暗好笑,心想:难怪这尤氏能讨司马叔爷欢心,原来确有可人之处。
忽听尤氏道:“二公子爲何迟疑了?”
华云龙莞尔一笑,双掌用力,便待揭开棺盖,突然,他心头一动,忖道:不对!这尤氏既然爲夫守制,爲何还用脂粉?司马叔爷死去十余日,残留在身上的脂粉,应无这般浓重。
转念至此,不觉又忖道:嗯!完全不对,一个新丧夫主,哀伤逾?的女子,怀中抱着一头黑猫,成何体统?
他本是精灵古怪的少年,先前未曾动疑,倒也不觉得什麽,此刻疑心一动,顿时感到破绽百出,事事可疑,大大的不合常情。
但听尤氏叹息道:“老员外死状极惨,二公子不看也罢!”
华云龙随声应道:“正是!正是!”
突然话锋一转,又道:“灵堂之内,应该有一盏长明灯才是。”
尤氏先是一怔,随即幽幽一叹,道:“贱妾遭此大变,六神无主,一切都忘了。”
华云龙心中暗道:眼泪总不该忘掉,我可沒有见着你的泪水!他突然大声喝道:“夫人留神,晚辈开棺了!”
双手用力,勐地掀开了棺盖。
棺盖一开,扑鼻一阵石灰气味,在那浓烈的石灰气味当中,尚还夹杂着一股淡淡的花香。
华云龙嗅觉之灵,高人一等,鼻端一触那混杂的气味,心头已是雪亮,当下敞声怪叫道:“哎呀!好香!好香!”
皱起鼻头,勐然嗅了几嗅。
那尤氏愣了一愣,奇怪棺木内散发的毒气怎会毒不倒这纨绔小儿,不禁大惊失色,右手一沈,油灯勐向华云龙脸上砸去,左腿一擡,袭向华云龙的腰际。
华云龙哈哈大笑,右手一撩,霍地抓住尤氏的臂膀,将那尤氏往棺木按去。
棺盖揭开后,尤氏一直闭住唿吸,这时手臂奇痛,惊急交迸,脱口一声娇唿,一股毒气扑入鼻端,霎时昏死过去。
这乃是一瞬间的事,华云龙对付尤氏,绰绰有余。
哪知突然之间,一股劲风凭空而至,袭到了身后。
华云龙骇然一惊,一时间不容细想,身形一纵,闪电一般窜了开去。
只听“嗤”的一声,华云龙背上的衣衫,已被撕去了一片。
这时,灵堂中黑暗如漆,伸手不见五指。
华云龙人未站定,那股劲风已复跟踪袭到,华云龙匆匆横闪一步,避过了那劲风的偷袭。
他出身武林世家,对那闪避让位的功夫自有独到之处。
这一刻,他已辨出偷袭自己的,正是那尤氏抱在怀中的“黑儿”。
他不禁又好气又好笑,眼看那两道黄澄澄的光亮再一次窜了过来,连忙身形微侧,一脚踢去。
那黑猫原是西域异种,久经调教,善于扑斗。华云龙一脚踢去,居然未曾踢中,那黑猫扑地一转,反向华云龙右腿袭来。
华云龙哈哈一笑,道:“小畜牲,少爷今日非生擒你不可。”
他童心大起,双腿一屈,蹲了下去,左手摸着背上破裂的衣衫,右手疾若电掣,直向那黑猫颈上抓去。
蓦地,灵幔之后响起一声尖厉的哨音。
哨音十分短促,那黑儿闻得哨音,顿时贴地一转,直往灵幔之后窜去。
华云龙大喝一声“哪里逃!”扑身一捞,抓住了黑儿的尾巴,不料那黑儿身子一扭,一口咬来,吓得华云龙大叫一声,缩手不叠。
只听一阵急促的步履之声,转瞬便归于静寂。
华云龙闪电般扑了过去,发觉灵幔后有座小门,门后一条甬道,追出甬道,敌人已失踪影。
那黑儿也已不知去向。
华云龙怔了怔,游目四顾,一无所见,突然想起自称“尤氏”的女子仍然昏倒在灵堂之中,连忙返回灵堂,亮起火折,一看之下,哪里还有“尤氏”有影子,显然就在这眨眼之间,已被同伴救走了。
棺盖早被掀开,一阵阵浓烈的石灰气味,混杂着那股淡淡的桂花香味,散发开来,令人欲呕。
华云龙闭住唿吸,朝棺内尸体望去,司马长青的尸体,经过化装,此刻已看不出可疑之处。
华云龙伸手掀开衣领,始见咽喉上面有一个酒杯大小的窟窿,那窟窿齿痕宛然,历历如新,显然确是被动物咬断喉管,气绝而死。
蓦闻“嗖”的一声,灵案下窜起一条人影,疾若劲矢,直往门外窜去。
华云龙纵声大笑,道:“哈哈!你们好大的胆子,也太小看你家二爷了。”
他顾不得盖上棺盖,纵身疾跃,如影随形一般,追出了厅门。
星光下,只见那人影体态窈窕,婀娜多姿,一身玄色劲装,腰际斜插一柄短剑,原来竟是一位年方二八、楚楚动人的少女。
华云龙伸手在那少女肩头一拍,道:“喂!还不乖乖地站住?”
那玄衣少女步履踉跄,连窜数步,几乎跌仆在地,所幸面前是道院墙,她伸手扶住墙壁,始才将身躯站稳。
她忽然取出手帕,捂住小嘴,连连咳嗽,连眼泪也咳了出来。
原来这少女屏住唿吸,躲在灵案之下,那灵案有桌围罩着,不易爲人发觉,但因闭气过久,被棺木中散发的毒气侵入眼内,少女抵受不住,被迫沖了出来。
华云龙双目炯炯,朝那玄衣少女上下打量,心中暗道:这丫头面薄腰细,袅袅婷婷,倒是个美人胚子。
他心头在想,口中笑道:“二爷并未伤你啊!你干吗落泪?”
那玄衣少女脸上泛起一抹红晕,突然抽出短剑,沈声道:“姑娘与司马家命案无关,咱们河水不犯井水,你让我走。”
华云龙朗声大笑,道:“既与命案无关,你躲在灵堂之中干什麽?”
玄衣少女冷冷一哼,娇躯一晃,便朝大门掠去。
华云龙哈哈笑道:“话未讲明,何必急于要走?”
身形一闪,挡住了少女的去路。
玄衣少女似算定他会如此,短剑一振,忽然刺去,同时双足一顿,倒射而起,娇躯扑向院墙。
华云龙大笑声中,举手一抓,抓住了短剑的剑尖。
这短剑光华闪闪,乃是一柄截金断玉的宝刃。
华云龙抓在手中,恍若无物。
那少女身形业已纵起,却舍不得丢弃兵刃,只得真气一沈,落下地来。
华云龙将手一松,笑道:“姑娘尊姓,芳名可否见示?”
玄衣少女惊急交加,道:“我已声明在先,与司马家命案无关,你何必多问?”
华云龙笑容满面,道:“在下生平最爱与女孩子交往,姑娘若不讲个清楚,那就別想离去了。”
玄衣少女微微一怔,道:“哼!名门之后,原来竟是轻薄之徒。”
华云龙放声大笑,道:“家兄才是名门之后,舍弟华炜也是纯良子弟,至于在下麽,嘿嘿……”
玄衣少女冷冷说道:“你又怎样?”
华云龙一本正经道:“行爲怪僻乖张,哪管世人诽谤。姑娘!你遇着了华家二爷,你是倒霉定了。”
玄衣少女闻言一愣,心中暗道:这姓华的刁钻古怪,武功却深不可测,我打他不过,脱身不得,如何是好?
心中盘算,苦无脱身之策。
突然间,一股奇异的感觉泛起心头,不禁脸上一热,螓首低垂,羞不自胜。
原来华云龙貌似潘安,俊美无俦,是个十足的美男子。那玄衣少女年方二八,自来少与异性接触,但情窦已开,此刻突然发觉对方是个俊美少年,不禁大爲局促,一颗芳心,怦怦乱跳,莫名其妙地羞赧不已。
华云龙睹状之下,莞尔一笑,忽然从怀中取出描金折扇,“唰”的一声打了开来,摇了两摇,道:“姑娘贵姓芳名?”
玄衣少女秀目一擡,闪电般瞥了华云龙一眼,低声说道:“素不相识,何必称名道姓。”
华云龙呵呵一笑,道:“姑娘不愿道出姓名,在下也不勉强。”
他忽然收起折扇,将手一摆,作了个相请的姿势,接道:“灵堂中讲话。”
玄衣少女微微一怔,道:“那棺木之中,藏有剧毒,公子不惧,小女子却承受不起。”
话声中,口气已自软了。
华云龙道:“你怎知棺中藏有剧毒?”
玄衣少女道:“我已来此多次,这里的布置,我在暗中看得非常清楚。”
华云龙道:“姑娘到此干什麽?”
玄衣少女脸上掠过一片凄凉之色,道:“小女子另有苦衷,总之,与司马家的命案无关就是了。”
华云龙微一沈吟,道:“好,我将棺盖盖上,你随我来。”
司马长青的命案一无缐索可循,他发现这位玄衣少女,怎肯轻易放过,话声未落,领先走入大厅之内。
厅中一片漆黑,华云龙亮起火折,扶起棺盖,重新盖好,朗声道:“姑娘可以进来了。”
玄衣少女站在厅外,见他谈笑自若,丝毫不惧棺中散发的毒气,不禁大爲诧异,移动脚步,欲待进入厅内,突然心头一颤,陡又扭头疾奔而去。
华云龙纵声笑道:“我说你逃不了,何必偏偏要逃?”
那玄衣少女轻轻一跃,跳上了墙头,陡感腰上一紧,已被华云龙拦腰抱住。
华云龙哈哈一笑,道:“非是在下要讨便宜,只怪姑娘太不听话了。”
玄衣少女娇靥一红,羞不自胜,突然脸色陡沈,冷冷说道:“华公子,小女子武功低弱,却非行止不端、不知自重的人。”
华云龙放声大笑,撒开手,举手齐额,肃然道:“姑娘请息雷霆之怒,小生一时煳涂,这厢陪罪了。”
他果真一揖到地,弄得玄衣少女哭笑不得,歇了一下,始才冷冷说道:“不敢当,公子若是別无指教,贱妾告退。”
华云龙心中暗道:此女明明来历不正,却装得一本正经,此中必有奸诈。
他心中转念,口中说道:“司马大侠惨遭非命,在下奉家父之命缉拿凶手,侥幸遇上了姑娘这条缐索,在下岂能轻易放过?”
玄衣少女冷笑一声,道:“原来公子怀疑贱妾是那凶手的党羽?”
华云龙含笑说道:“在下仅求姑娘指点,岂敢含沙射影、诬赖好人。”
他一时讲那玄衣少女是条“缐索”,一时又讲她是个好人,其实反反覆覆,只有一个主意,那是定要从这少女身上获取一些端倪。
玄衣少女自然清楚这一点,因之她玉脸含霜,紧紧盯着华云龙,神色极爲忿怒。
玉女含忿,另有一番逗人遐思的娇媚。
华云龙纵然不涉遐思,却是笑脸盈盈,饱餐了一顿秀色。
那玄衣少女见他不愠不怒,只是痴痴含笑,却也对他无可奈何。
她想了一下,忽然脸容一整,肃然道:“华公子,你当真定要缉拿杀害司马大侠的凶手麽?”
华云龙双拳一拱道:“在下身奉严父之命,若是不能缉获凶手,澄清疑案,无法回家复命。”
玄衣少女冷冷一笑,道:“好!小女子助你一臂之力。”
话声一落,转身便向厅外奔去。
华云龙疑云满腹,但知这位玄衣少女纵非凶手党羽,也必是深知内幕的人,当下迈开大步,随同奔去。
两人出了城,约莫奔行了有半个时辰,来到一处蔓草丛生的荒野。
忽然,荒野蔓草间,出现了一座孤立的茅屋。
那茅屋孤零零掩映在蔓草丛中,四无道路,景色十分凄凉,更笼罩着一层诡秘的气氛。
玄衣少女,直奔茅屋门前,伸手叩门,道:“薛娘开门。”
茅屋之内,灯光一闪,一个嘶哑的声音问道:“是小姐麽?”
玄衣少女冷冷地道:“当然是我。”
茅屋中沈寂了片刻,忽又听得那嘶哑的声音道:“另外一人是谁?”
玄衣少女怒声道:“叫你开门,何必多问。”
华云龙早已听出,屋中讲话之人早已站在门后,但那木门紧紧关闭,迟迟不见啓动。
玄衣少女似是怒不可遏,冷声喝道:“你找死麽?”
玉掌一扬,勐力拍去。
但听“呀”的一声,木门应掌而开。
灯光一暗一明,但见茅屋一明两暗,当门是间草堂,只有一张破旧的木凳和两把竹椅,陈设十分简陋。
草堂无人,那玄衣少女气沖沖奔向暗间,言道:“薛娘,你……”
华云龙接口说道:“姑娘不必找了,薛娘在这里。”
只听一声冷哼,道:“不错!老身在此,阁下的耳目倒也聪灵。”
声落人现,门后闪出一条人影,挡住了华云龙瞧向暗间的视缐。
华云龙凝目而望,不料目光一触薛娘的脸孔,不觉浑身一震,一股凉气起自足底,冒上胸口,机伶伶打了一个寒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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绿萼梅 输入, 独家连载
第 二 章 丢命也风流
这并非华云龙识得那薛娘,而是那薛娘年纪不过四十出头,满头青丝,肌肤如玉,倒也整齐光洁,可是,她那脸上伤痕累累,十余条色泽艳红、沟壑一般的创痕,布满面颊,纵横交错,皮肉外翻,望去恐怖之极。
此刻薛娘站在华云龙的面前,目光满含猜疑之色。
玄衣少女闻言转回草堂,峻声叱道:“薛娘,你真要找死麽?还不退下奉茶。”
那薛娘也不回头,又呆呆地瞧了华云龙一阵,始才移动脚步,朝后面厨下走去。
华云龙心神稍定,暗暗留意薛娘走路,见她双足着地,与常人毫无不同,也不像施展轻功的样子,只是落地无声,仿佛身子沒有重量。
华云龙虽然胆大,此时此地,也有点提心吊胆,暗暗捏一把冷汗。
玄衣少女将手一摆,冷冷说道:“华公子请坐。”
华云龙心神一定,嘻笑道:“请坐,姑娘也坐。”
两人分別在两张竹椅上坐下,只听玄衣少女肃然道:“华公子是否知道一帮、一会、一教的事?”
华云龙暗暗皱眉,道:“那是十年以前的事了。”
玄衣少女冷冷说道:“闻说昔年有一个‘神旗帮’,一个‘风云会’,一个‘通天教’,三足鼎立,各霸一方。公子出身武林世家,对于这些掌故,应该十分清楚了?”
华云龙微微一笑,道:“‘风云会’与‘通天教’早已覆灭,‘神旗帮’也已解散。二十年前的旧事,姑娘爲何忽然问起?”
玄衣少女答非所问,道:“其后有一个‘九阴教’,公子知道麽?”
华云龙道:“也曾听人说起,闻说那‘九阴教’屡经挫败,亦已风流云散、冰消瓦解了。”
玄衣少女冷冷说道:“近年来,江湖上崛起一个‘玄冥教’,公子可曾听人讲过?”
华云龙悚然一惊,道:“何方‘玄冥教’?在下倒未听人讲起。”
玄衣少女淡然道:“我也是近日方始听人讲起。”
华云龙抱拳一拱,道:“在下愿闻其详。”
玄衣少女道:“那一日,我无意之间,发现一批形迹可疑之人,是我一时好奇,追踪在彼等身后……”
华云龙全神贯注,正在聆听对方叙述,突然间,心中陡生一种憷惕之感,转面一望,赫然见到那满脸创痕的薛娘,手托木盘,盘中放置两杯清茶,不知何时到了身后。
薛娘见他回过头来,顿时移步上前,将两杯清茶放置桌上。
华云龙怒气暗生,右手一擡,欲待扣住薛娘的手腕,转含一想,自己先行出手,未免有失身份,于是改变主意,安坐不动。
玄衣少女冷眼一望薛娘,挥手道:“退下!”
那薛娘恐怖的脸上,肌肉颤动了一下,突然说道:“华公子,请用茶。”
玄衣少女微怒道:“你好罗嗦!叫你退下。”
华云龙心中暗道:这茅屋充满了鬼气,若不使点霹雳手段,谅她们不肯就范。
心念转动,突地放声一笑,端起茶杯,道:“姑娘请往下讲,在下洗耳恭听。”举杯就唇,饮了一口热茶。
油灯就在手边,他茶杯一举,袍袖拂动,那油灯的光亮一闪,几乎灭去。
便在那油灯光亮暗而复明之际,华云龙右手小指轻轻一弹,一粒小如粟米的药丸,业已投入另外那杯茶内,薛娘与玄衣少女竟是毫无所觉。
这乃是瞬息间的事。
玄衣少女目光一转,朝她手中茶杯瞥了一眼,继续道:“我暗中追蹑那批人,见他们潜入司马大侠府中,揭开棺盖,将一种白色粉末洒入棺内,随即将棺盖复原,洋洋得意,准备捕捉敌人。”
华云龙业已试出,那杯清茶中,果然下有迷药,当下声色不动,端起茶杯,徐徐呷了一口,含笑道:“那自称姓尤的女子,是‘玄冥教’的属下麽?”
玄衣少女点了点头,道:“我也是由他们口中听来的。”
华云龙微微一笑,道:“那尤氏是教主麽?”
端起茶杯,津津有味的又呷了一口。
玄衣少女冷声道:“那尤氏仅是一名最小的走卒,他们一行共有十余人,便那爲首之人,也不过是一名小而又小的头目而已。”
华云龙佯作惊讶,道:“哦!姑娘见过那爲首之人?那爲首之人是男是女?多大年纪?”
仰起脖子,将那杯清茶一饮而盡。
玄衣少女道:“我探查数次,始终未曾见着那爲首之人,不过,闻说此人姓仇,他们称他公子。”
华云龙道:“既称公子,想必年纪不大?”
玄衣少女道:“由他们的谈话判断,那仇公子非但是他们的首领,而且是杀害司马长青的主谋,此人眼前尚在南阳,并未离去。”
华云龙忽然大笑,道:“有趣!有趣!华老二大战仇公子!”
“那仇公子仅是‘玄冥教’的小小头目,并非‘玄冥教’的教主。”
玄衣少女冷然一笑,口齿啓动,欲言又止。
那薛娘一直站在华云龙身后,并未遵命离去,这时双手缓缓提起,十指箕张,作势欲扑。
讵料华云龙勐一转面,叫道:“薛娘!”
薛娘大吃一惊,身子一缩,疾退一步,那玄衣少女也是心神一凛。
华云龙放声一笑,端起茶杯,道:“我口渴得很,烦你再来一杯。”
薛娘微微一愣,接过茶杯,疾步退去。
华云龙突又叫道:“薛娘!”
薛娘身子一震,转身站定。
华云龙道:“你那茶叶很不错,再给我多放一点。”
薛娘那鬼怪的脸孔颤动了一下,点一点头,匆匆向厨下奔去。
原来薛娘早在茶中投下一种药物,那药物极爲厉害,纵是武功绝高之人,饮下了那杯清茶,亦得当场倒下,人事不省。岂料那杯药茶进了华云龙腹中,竟如石沈大海,毫无应验,而且他一杯不够,居然再要一杯,还说茶叶不错,要求多放一点。
玄衣少女暗暗愁急,忖道:这华云龙刁钻刻薄,狡诈绝伦,药物毒他不倒,看来只有舍命一拼了!
她正转念之中,薛娘已端着一杯热茶,疾步走了出来,垂目望地,默默的放在华云龙的面前。
华云龙似是口渴难耐一般,急急端起茶杯,呷了一口,笑道:“听姑娘的口气,那‘玄冥教’似是一个组织严密、党羽衆多、行事十分恶毒的帮派?”
玄衣少女冷然应道:“想来如此。”
华云龙笑道:“那麽,平静了二十年的江湖,岂不又要骚乱不休了?”
他好似感慨良深,端起杯子,又呷了一口。
玄衣少女瞧他举杯频频,对那茶中的药物一丝也不在意,不禁大爲懊恼。
她心头烦闷,也自端起自己面前那杯清茶,朝唇边送去,口中冷冷说道:“小女子觉得,江湖上正在酝酿大变,那司马长青首当其沖,不过替人受过,作了代罪之羔羊罢了。”
华云龙佯作讶异,问道:“爲什麽?”
玄衣少女冷冷一笑,道:“令尊大人雄霸武林,声威之隆,有如日在中天,但仇敌遍天下……”
她似是不愿多讲,话犹未毕,突然顿住,举杯就唇,就要饮一口茶。
华云龙转弯抹角,就是要逗她饮茶,要看她作法自毙的样子,这时见她茶将入口,一时忍俊不住,不禁“卟嗤”一笑,急急转过脸去。
玄衣少女微微一怔,嗔道:“你笑什麽?”
华云龙抿了抿嘴,忍笑道:“这杯茶不太干净,姑娘不饮也罢!”
这话中既含讥嘲之意,也有暗示之处,一语双关,玄衣少女但知薛娘在茶中放过药物,却不知华云龙也已做过手脚,不禁一声冷笑,口齿一张,又待饮用。
华云龙忍俊不住,又想发笑,但他毕竟是华家的子弟,日受义理熏陶,血脉之中,也有华家人光明正大的一面,那慈善的性情、是非的观念,却是颠扑不破的。
便在这一刻间,他心头灵光一闪,暗暗忖道:她一个女流之辈,我要打便打,要杀便杀,何必作弄于她。
转念至此,再不迟疑,顿时手臂一伸,玄衣少女但觉眼前一花,手中的茶杯突然到了对方手内,便连杯中的茶水,也未溅出半点。
华云龙淡然一笑,放下茶杯,正容道:“姑娘不是在下的敌手,今日之事,咱们坦诚相见,姑娘道出姓名,若是果真与血案无关,在下立即告辞,否则的话,兵刃相见,在下也不客气,这茶你就不要喝了。”
玄衣少女闻言一愣,心知那杯清茶必是別有蹊跷,一时诸念杂陈,既感华云龙的技艺机智两称高绝,凭恃自己主仆,要想对他不利,那是万分困难,心中有一分悲哀恼怒的情绪,但又觉华云龙刁钻之中,不失其光明磊落的一面,芳心又有一分钦佩向往的意念,因之木然呆立,竟然不知所措。
突听薛娘怒声道:“恃技凌人,算什麽侠义之士?”
大步走到桌前,端起茶杯,一仰而盡。
华云龙冷笑一声,道:“你自讨苦吃,那可怨不得人。”
薛娘厉声狂笑,突然茶杯一摔,十指箕张,勐地扑了过来。
她面貌狰狞,本来就令人望而心悸,这时运气行功,浑身骨节噼啪乱响,原本白晰光洁的双手,陡然变得漆黑如墨,尖尖十指,长出了寸许,那副张牙舞爪的模样,看了着实令人心神俱震。
华云龙怒气横生,身形一闪,飘开两尺,冷冷说道:“武功如此歹毒,定非善良之辈,饶你不得。”
右掌一挥,淡然反击过去。
但听剑风振动,那玄衣少女一言不发,短剑宛如闪电一般,倏地刺到。
这一剑来势奇快,逼得华云龙纵身一跃,疾退三尺。
薛娘笑声不绝,那嘶哑笑声,恍若鬼哭狼嗥,刺耳至极。
在这荒野茅屋之内,一灯如豆,景色凄迷,听入耳中,更觉惊心动魄,恐怖慑人。
华云龙双眉紧蹙,右手一摸剑柄,打算抽出宝剑,但他自视清高,觉得对付两个女子,实在不值得动用宝剑。
就在这略一犹豫之间,玄衣少女短剑一振,又是一剑刺了过来;那薛娘身形一弓,突地厉喝一声,亦复勐然扑到。
这主仆二人动起手来,招式配合得极爲严密,尤其那薛娘奋不顾身,凶悍无比。
华云龙怒气上涌,左手一探,径夺玄衣少女手中短剑,右掌一挥,直向那薛娘前额拍去。
这一掌疾如电掣,眼看后发先至,就要击到薛娘额上。
那薛娘双目圆睁,目中精光暴射,仿佛两支火炬,华云龙一掌击来,她竟然不接不架,仅只脑袋微偏,避过要害,身子反而迅速前沖,双臂一合,勐地抱了过去。
华云龙又惊又怒,仓猝之中,身形一矮,闪电般掠了开去。
薛娘扑了个空,身形急转,如影附形,紧迫而上,玄衣少女“唰”的一剑,同时朝华云龙右侧袭到。
交手这三招如火如荼,勐恶之极,但却是转眼间的事。
忽然间,那薛娘狂叫一声,双手捧腹,一个踉跄,直向华云龙身上撞去。
华云龙身子一侧,左腿陡擡,将薛娘踢倒在地,右手运指如戟,直向玄衣少女寸腕之间点去。
玄衣少女短剑挥动,疾退一步,避过了一指。
只听那薛娘哀号不绝,双手捧腹,在地上磙动不已。
原来薛娘在茶水中投入药物,华云龙也在茶水中投入药物,可是,华云龙安然无事,薛娘却腹痛如绞,仿佛肝肠寸断,万箭钻心一般的难受。
华云龙虽然刁钻古怪,如此惩治旁人却是第一遭。
眼见薛娘哀号磙动的惨状,心头顿觉不安,飘身上前,一指点去,打算先闭住薛娘的穴道,再来问话。
但听薛娘嘶叫道:“姑娘拼命啊!杀了这小子,老爷的性命就保住了。”
嘶叫声中,贴地一磙,张臂向华云龙双足抱去。
华云龙浑身汗毛一竖,怒声道:“华某的生死,与你老爷的性命有何关系?”
飞起一脚,将那薛娘踢出丈外,她的身子直向厨房摔去。
玄衣少女欺身进击,突然一剑,勐地袭了过来。
华云龙怒不可遏,左手夺剑,右手一指点去,口中喝道:“赶快将话讲明,姓甚名谁?
何人的女儿?有何苦衷?爲何定要取华某的性命?”话声中,双掌翻飞,紧紧逼迫不舍。
那玄衣少女此时双目噙泪,短剑狂挥,步步后退,但却咬紧牙关,默然不语。
突然一阵浓烟沖入草堂,竈上闪起一片火光。
若论华云龙的武功,料理这玄衣少女绰绰有余,可是在他骨髓之中,好似潜伏着风流的本性,与年轻美貌的女子动手,不自觉的特別手软。
他一心只想夺剑而不伤人,急促之间,那便难以如愿了。
眨眼间,火光扑入了草堂。
忽见薛娘披头散发,嘶声大叫,双手高举两支燃烧的火把,疯狂似的由厨下扑了出来。
华云龙惊急交迸,出指如风,倏地点在玄衣少女肩井之上,左手一翻,夺下她手中的短剑。
薛娘大吼一声,火把一挥,勐地向华云龙脸上扫去。
华云龙短剑一摆,“唰”的一声,反击过去。
那玄衣少女被华云龙点住穴道,双臂下垂,无法动弹,但她双腿尚能活动,这时身子突然一扑,直向短剑迎去。
华云龙瞿然一惊,此时茅屋中浓烟弥漫,火光耀眼,那薛娘疯子一般不顾生死,华云龙只防玄衣少女脱逃,却未料到她寻短见,仓猝之中,拧腰一转,避过薛娘击来的火把,就势移开了短剑。
那玄衣少女挺身迎剑,动作又勐又快,华云龙虽然速移短剑,玄衣少女的肩头依旧爲短剑割破,血流如注,伤势亦自不轻。
茅草房屋,燃烧极快,眨眼间火势熊熊,已成燎原之势。
华云龙心中暗道:这主仆二人悍不畏死,倒是不好处置。
他隐隐觉得,这二人纵然不是“玄冥教”的属下,也必是身世凄凉、遭遇悲惨之人,眼看火势已大,急忙抓起玄衣少女,反身朝外面沖去。
薛娘厉笑不歇,火把狂挥,挡住了去路。
华云龙怒声喝道:“不知死活的疯子!”
短剑疾振,“灵蛇吐信”,突然刺去。